一個人在其人生旅途中隨時準備做並能做到以下兩件事(認識到這一點將使他大獲裨益):防患於未然與豁然大度。前者使他免受損失和傷害,後者使他避開衝突與爭吵。
一個必須生活於他人之中的人,絕對不應拋棄任何在自然秩序中佔有一席之地的人——儘管他極為邪惡、粗鄙或荒唐可笑,也應該把他作為一個不可更改的事實接受下來。所謂不可更改,是因為它是一種內在本性的必然結果。
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他自己的獨特個性,諸如他的道德品格,他的理智才能,他的性格或體格。如果我們譴責他,把他說得一無是處,那麼,除了使我們捲入一場拼死衝突外別無他擇。因為,事實上我們使他落入了這樣一種境地,即他只有改變自己,重新做人,方有生存的權利。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他的本性決定了他的一切。那些避免與同類過往甚密的人才是幸福的。
容忍別人的藝術可以通過對無生物實施耐心的方法而獲得。根據某種機械的或普遍的必然力,這種忍耐頑強地阻止了我們行為的放肆——是日常生活所要求的一種寬容方式。如此獲得的寬容或許也適用於我們與之交往的人,我們要使自己習慣於將他們的對抗——無論在何處遇到這種對抗——看作他們本性的必然結果。他們賴以反對我們的就是支配非生物的對立的同一條不可抗拒的必然性法則。如果我們對他們的行為感到憤慨,就如同跟一塊擋住你去路的石頭一樣愚蠢可笑。與人交往最明智的辦法,是決心利用那些你無法改變其本性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程度是關乎雙方的。偉大人物像雄鷹一樣總喜歡卓悅冒牌貨把棲巢孤零零地築在高處。
人不可能目測自己的身高。你不可能從別人身上看到比自己更多的東西,你的才智全然決定了你力所能及的範圍。
一個人既想感受到別人的尊重,同時又從這同一個人那裏體驗到摯愛是十分困難的。倘若如此,我們將不得不進行選擇,或者是從我們的同伴那裏得到尊重,或者是愛。
很難勉強使別人尊敬你,這其中的理由極難揭示。因此,與愛相比較,尊敬能給人以更為真實的滿足,因為它總是相關於個人的價值。而愛則並不直接相關於個人的價值,愛在本質上來說是主觀的,而尊敬則是客觀的。毫無疑問,被人愛要比受人尊敬更為有用。
像孩子一樣,如果你溺愛他們,他們就會變得任性頑皮。
因此,對任何人都不要過於溺愛和仁慈。你可以視此為一條普遍規則。倘若你對別人太和善殷勤,那麼,你就會促使他們變得妄自尊大,令人難以忍受。
這會使那些人心理失去平衡,因為他們認為是你依賴於他們的。於是,他們便會以橫蠻無禮、盛氣淩人的態度對待你。
在與他人的交往中,惟一能夠達到超然境地的方法是讓人們瞭解到你是獨立於他們的。正如一則義大利格言所說:" 輕視他人,為了贏得他人的尊重。" 但是,如果我們真正極為尊重一個人,那麼,我們則應該把上述想法視為一種罪惡而隱藏起來。
常有這種情況,即那些具有高尚品質和偉大天賦的人在世俗智慧和人事關係方面的知識顯得奇缺和匱乏。當他們年輕時尤其如此。
一個人的一切行為均源於一種內在本性,由於這種內在的本性,他在類似的環境中的行為總是如出一轍,別無二致。
沒有人能夠完全為所欲為,我行我素,每個人都要受某個先定規劃的指導,並遵循一定的普通規劃。
" 一切不是出乎自然的東西均是不完整的。" ——它是一條普遍適用的規則,無論在物理世界,還是在精神世界都是如此的。就我所知,這條格言惟一不適用的是砂金石(是一種稀有物),這是一種礦物學家們熟悉的礦物質,它的自然狀態與經過加工的非自然狀態是無法相比的。
一個真正具有能力達到完滿狀況的人,是絕對不會想到要大肆渲染自己的成功,因為他滿足於瞭解自己擁有的一切。
任何人都不應當放縱自己,不應當坦露自己的真實面目;因為人性中總有許多罪惡的獸性的方面,而這些醜惡的東西需要掩藏起來。塞涅卡說," 一個人不可能長期偽裝自己,因為本性將重申其欲求。"
一個人能夠清楚地看到別人的弱點和缺陷,卻對自己的不足之處熟視無睹。這種安排有一個有利之處:即它使其他人成為一面鏡子,一個人可以從中看到他自己本性中一切罪惡的愚昧的、無教養的以及令人厭惡的東西。
批評他人的人總是努力再塑自身。那些習慣於暗中窺視別人一舉一動的人總是希望瞭解他們在幹些什麼,並以他們為榜樣不斷地改進自己、完善自己,從而使自己具有充分的正義感,或者至少有足夠的自豪感和虛榮心,以免重犯自己曾嚴厲譴責過的錯誤。而那些寬容的人則恰恰相反,他們要求待人以寬希人待己亦寬。因此觀察別人,非難別人,是認識自身的絕妙途徑。
一個試圖憑藉其才華和精明躋身於社會名流之列的人,必定是個未經世故的人。這種品性極容易引起絕大多數人的忌恨與不滿。
炫耀自己的才華,賣弄自己的精明,只不過旁敲側擊地嘲笑別人愚鈍和無能。而且,任何形式的流言蜚語都會使一個普通平民的心理受到嚴重紛擾,這是很自然的。
" 智者固然不願與傻瓜為伍,而蠢人更是一百倍地厭惡與聰明人交往。"
對人們可悲的缺點——無論是道德上的抑或才智上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更不加任何譴責,而是保持緘默,這就是溫文而雅。
蠟——就其天然狀態而言,是一種既硬又脆的實體——稍微加點溫則變得柔軟如泥,可以隨心所欲地捏成各種形狀。同樣,儘管人在本性上更容易變得乖戾、刻薄,但只要對他們溫文而雅,和善友好,你就能使他們變得柔順謙和。因此,文雅之於人性如同溫暖之於蠟塊。
一個人只要對他所謀之事三思而後行,就會順其本性而為之。
不要反駁任何人的意見。也不要試圖糾正別人在談話中的錯誤,無論你的用意如何善良。因為,這樣做極易冒犯他人,並且,即使不可能得罪人,想要糾正其錯誤也難乎其難。
假如你希望別人接受你的判斷,就應當冷靜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將它表達出來。意志是一切曲解冒瀆所寓之處,如果你充滿激情地表達你的判斷,人們將認為這種判斷完全是意志所為,而非知識的結晶——知識在本質上是冷靜的,不帶任何感色彩的。
虛榮是如此平庸粗俗,而美德則極為非凡傑出。假如一個人看起來好像是在自我炫耀,儘管他做的十分隱蔽巧妙,人們也極可能認為他純粹是出於虛榮心而誇獎自己,並且還會認為他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徑多少像一個十足的大傻瓜。
一般說來,沉默寡言要比高談闊論更顯示你的聰明才智。因為,沉默是老成持重的表現,而多言則給人以空虛自負之感。
既不屈從愛,也不屈從恨,這只能算是半個處世智慧,還須加上另一半才是完整的:即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信。的確,這個世界需要的便是這樣的準則。
怒氣衝衝地對人說話,以表示你對所說之事或所見所聞的不平,這完全是多餘之舉——也就是說,是危險的、愚蠢的、可笑的和粗俗的。
說話模棱兩可是精明人處世所慣用的計謀。它意味著讓別人去揣摩你的意思。